论“都”对疑问代词任指义的允准

摘要

本文研究“疑问代词+‘都’+VP”的结构，旨在探讨副词“都”如何允准疑问代词表达任指义这一问题。任指义是疑问代词非疑问义的一种，与虚指义相比，任指义的使用对句法结构有很强的依赖性。除了少量的疑问代词呼应结构外（如承指结构，“什么……什么……”），绝大多数疑问代词的任指义都出现在“疑问代词+‘都’+VP”的结构中。本文认为在“疑问代词+‘都’+VP”结构中，“都”的逆向分配功能是允准疑问代词表达任指义的关键因素。我们首先论述了疑问代词的基本语义和特征，然后分析了“都”的语义功能以及语境引申义，最后以这两方面的研究为基础，对“都”如何允准疑问代词的任指义做出详细解释。
　　疑问代词在表达非疑问义时与典型任选词“任何”一样，具有类指义、驴句照应和双重量化三个典型特征。这时它可以作为不定词使用，常常表现出任选义。疑问代词具有一个基本语义——“指代某一范围中的某（些）项”，包含“不定性”和“未知性”两个特征。它是不自由的不定指，必须受到其他算子的约束才能合法使用。我们认为，当疑问代词的“不定性”特征得到约束（即所指代集合中的变量能够受到限制），并且不与“未知性”特征产生矛盾时，它就可以在非疑问句中合法使用。“都”是具有隐含性“类同义”的逆向分配算子，它将谓语事件穷尽性地分配给疑问代词指代集合中的每个元素，形成最小事件对，同时“都”隐含的“类同义”强调每个最小事件对之间的相同性。如:
　　(1)a.他们都给自己的偶像写了一封信。b.王老师喜欢班上的每一个学生。
　　在(1a)中，“都”可以把谓语事件分配给谓语之前的对象，也就是逆语流分配。在(1b)中，“每”是顺向分配的功能，只能顺语流把谓语事件分配给之后的对象。
　　在逆向分配算子“都”的作用下，疑问代词能够指代的每个元素都必须参与（或者有同等机会参与）谓语事件，它们形成一个集合。在这个集合内，疑问代词选择任何元素作为指代对象都能使句子成立，这样就从范围上对疑问代词的不定性产生了约束。范围上的约束并不与“未知性”特征发生矛盾，因为它不是限定某个元素作为指代对象，疑问代词具体指代哪个元素仍然是未知的。因此在“都”的作用下，疑问代词能够在非疑问语境中表达任指义，并且使整个句子传达出全称量化义。
　　此外，逆向分配算子“都”还会在一定条件下衍生出扩域功能，如:
　　(2)这次考试班里的第一名都没及格，更别提其他人了。
　　在分配对象为单数(如例(2)中的“第一名”）时，“都”把谓语指代的属性分配给这个本来与它不相关的元素，从而扩大了集合所包括的选项的范围，制造加强语气和提高信息度的效果。在例(2)中，班里的第一名一般不会考试不及格，当把第一名也纳入到不及格的人群中时，就扩大了通常不及格的学生的范围。在肯定情节句和保真性语境中，疑问代词的“任指义”有时受到“都”的扩域功能的影响而表现为“偏指义”，暗指极端情况，再通过语用尺度的作用，让句子表达出说话人惊讶、难以置信、或鄙夷不屑等附加语用效果。如:
　　(3)这些年他走南闯北，什么困难都经历了。
　　例(3)中的“什么困难”偏指那些平时不大可能遇到的困难，“都”将这些困难纳入到他所经历的困难的集合中，突出他所经历的困难之多。
　　本文从四个方面弥补了前人对“疑问代词+‘都’+VP”这一结构研究的不足:
　　第一，我们提出了“都”是具有隐含“类同义”的逆向分配算子的假说。这一观点是对前人“分配算子说”的补充和完善，优于Huang(1996)的“加合算子说”、Xiang(2008)的“最大化算子说”、Liao(2011)的“焦点标记说”，能够更加统一地解释“都”在不同结构中的功能:不论它与复数性主语还是与单数性主语连用，“都”的功能都可以统一解释为逆向分配算子。
　　第二，本文指出了疑问代词能够表现出非疑问义的根本原因。疑问代词有“不定性”和“未知性”两个特征，当它的“不定性”得到约束，并且不与“未知性”特征发生冲突时就可以表达非疑问义。为了更合理地解释疑问代词任指义的衍生途径，我们还阐述了疑问代词的“不定性”和“未知性”两个特征是如何在句子中不同因子的作用下产生疑问义和不同的非疑问义的，这样就把疑问代词的多种意义一线贯穿起来。
　　第三，本文详细解释了逆向分配算子“都”对疑问代词“不定性”的约束过程。汉语传统语法上虽然对疑问代词任指义要与“都”共现这一点有共识，但是对其原因却少有具体解释。
　　第四，Giannakidou&Cheng(2013)等学者曾提出:疑问代词的任指义可以存在于肯定情节句和保真性语境中，而“任何”却不能在此类语境中得到允准，不过他们并未对这一现象给出合理的解释。我们运用“都”与单数主语连用时衍生出的扩域功能，分析了疑问代词和“任何”在该语境下有所区别的原因。
　　本文的结构是这样安排的:
　　第一章，引言。介绍本文所要解决的言语现象、研究思路和理论方法。
　　第二章，文献综述。概述前人对疑问代词和“都”的主要研究成果。
　　第三章，讨论疑问代词的基本语义和两个特征，并阐述这两个特征如何在语境及句法结构的作用下形成疑问义和非疑问义。
　　第四章，分析“都”的语义功能。论证“都”是一个具有隐含“类同义”的逆向分配算子，以及它在特殊条件下衍生出的扩域功能。
　　第五章，解释疑问代词如何能够在“都”的作用下获得对“不定性”的约束，从而在非疑问语境中表现出任指义，以及“都”能允准疑问代词用于肯定情节句和保真性语境的原因。

目录

声明

摘要

1．引言

1．1 语言现象和问题聚焦

1．2 本文观点及论述思路

1．3 研究理论和方法

1．4 本文创新点

1．5 语料来源说明

2．文献综述

2．1 “都’’的双重功能约束疑问代词

2．1．1 “都”的双重功能

2．1．2 分配算子“都”对疑问代词的全称量化

2．2 “都’’对任选词内涵变量的约束

2．2．1 疑问代词的任指义

2．2．2 “都”的最大化作用和强调意义

2．2．3 “任选词+都’’结构成因于“无论……都’’句式

2．3 Liao的焦点标记观

2．3．1 疑问代词非疑问义的产生

2．3．2 焦点标记与范围的有定性

2．4 “都’’对主语有定性的标记

2．5 本章小结

3．疑问代词非疑问义考察

3．1 汉语任选词的共同特征

3．1．1 类指意义

3．1．2 驴句照应

3．1．3 双重量化

3．2 疑问代词与“任何’’的区别

3．2．1 语义层面

3．2．2 语法层面

3．2．3 语用层面

3．3 疑问代词的基本语义

3．3．1 疑问代词的“不定性’’特征

3．3．2 “不定性’’与疑问义的形成

3．3．3 疑问代词非疑问义形成的条件

3．4 本章小结

4．“都’’的语法功能和意义

4．1 关于“都”的几种理论

4．1．1 “全称量词说’’

4．1．2 “分配算子说’’

4．1．3 “加合算子说”

4．1．4 “最大化算子说”

4．1．5 “焦点标记说’’

4．2 “都’’是具有隐含“类同义’’的逆向分配算子

4．2．1 “都”是分配算子

4．2．2 “都”的分配功能是逆向的

4．2．3 “都’’所隐含的语义要求——类同义

4．3 “都’’引申出的扩域功能

4．4 本章小结

5．“疑问代词+‘都’”结构的研究

5．1 “都’’对疑问代词内涵性的约束

5．2 “都”在保真性语境中允准疑问代词

5．2．1 疑问代词的“偏指义”

5．2．2 “疑问代词+‘都’’’结构的扩域现象

5．3 本章小结

6．结论

注释

参考文献

后记